新聞誰是你團隊中的「魔鬼代言人」？

創業家之所以會創業，在性格上肯定有異於常人的執著與夢想，所以才會走上創業這條路。而一家新創公司能發展到中大型規模，企業領導人的意志力肯定強過一般人，才能披荊斬棘渡過種種考驗與危難，也才能夠建立穩定的領導地位。在舊經濟時代，商業的運作已經形成一套規律，只要努力一定會有結果，只要在區域內做到大哥，一般新進入的小弟很難撼動大哥的權威。

然而，在新經濟時代，很多商業運作機制被打破，競爭不只來自於很會搞破壞式創新的小弟，還來自原本八竿子沾不上邊的三條街外的跨界鄰居。一個成功企業家過去的經驗與權威，以及一個組織中過於同質化的文化氛圍，很可能反而成為現在致命的弱點。

近二年的經典案例就是速食麵。速食麵是台裔日本人安藤百福所發明的食品，在台灣建立起台式的速食麵工業後，再由台商引進中國大陸而形成方便麵的工業生態鏈，同時也造就了許多食品大廠數十年的榮景，他們彼此之間關注的，是方便麵同業之間的行銷戰爭，是新口味研發的戰略，是價格的戰略，是通路貨架的爭奪，是廣告代言人之間的比美。整個團隊決策體系的思惟慣性已然形成，而且一直運作有效。

哪知道來了個餓了嗎、美團外賣等美食外送服務，讓消費者有更多快速的美食選擇，熱騰騰的送到家門口，這麼方便的服務及美味當前，誰還有興趣吃方便麵？於是方便麵銷量大跌，方便麵食品大廠股價大跌。美食外送服務業者從來不以方便麵為競爭對象，卻不小心殺了方便麵！方便麵大廠的團隊中都是極具經驗的大老，但他們的視野看不到方便麵以外的市場變化，這不是他們個人的能力問題，而是團隊結構的問題，因為他們的團隊結構中，沒有「魔鬼代言人」的角色來挑戰慣性的商業思惟。

魔鬼代言人這個概念的出現，是源自於以色列。在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之後，以色列國防部記取教訓，成立了一個名為「Red Team」的組織，這個組織又號稱「魔鬼代言人」，他們的任務就是想盡方法推翻以色列情報部門所做出的各種假設，不管之前「九個人」的理論有多麼的完美，看起來多天衣無縫、萬無一失，這「第十人」都必須去找出對這個理論的不利因素，並提出異議。在許多猶太企業的董事會中，也有一個人的角色被設定為「第十人」。當一場會議中所有人都對公司策略方向與結論表示贊同時，他必須勇於提出反駁意見、指出眾口一致的共識中的矛盾與不合理之處。這，就是他的工作。

讓我們再看一場真實的董事會案例。

在這場董事會，首先由董事長報告一項提案，要增資數/億元給子公司再轉投給孫公司打一場商業補貼戰爭，以迎戰外資競爭者快速進入市場的威脅。當報告結束，董事長徵詢在座所有董事的意見時，所有董事面面相覷。沈寂了半响後，一位資深董事開了口：「這件事我們只能往下走，否則戰爭打了一半，怎能就此退卻？」於是全體董事無異議的通過了增資案。

這場董事會的場景令人深思。過去外資未進入之前，台灣龍頭企業尚可偏安一隅，如今外資與台資合作以更好的使用者經驗及靈活的行銷策略進入市場，台灣龍頭企業面臨重大市場挑戰，所以才召開了這場董事會。但一項重大議案提出後，董事面面相覷，顯示董事對此案存在疑慮，但在董事長的德高望重之下保持沈默。雖然一位資深董事登高一呼凝聚共識作成了決議，但這個董事會決議是因為「戰爭打了一半所以必須繼續打下去」，立論基礎十分脆弱，資金投入風險極高。同樣是以拯救企業為目的，我寧願看到有董事願意承擔起扮演「魔鬼代言人」角色的重任。

作為一位創業家與企業經營者，日理萬機，也就是說在日常運作中要做的各種零星決定何者萬種，領導者當然有專斷之權，立即作出一系列的決定。但當面臨公司重大董事會決策時，如果其他董事對領導者所提出的方案只能勉強贊同，而無人膽敢真正的審視該方案的可能缺失、或提出更多的可能解決方案供討論與選擇，那麼這個決策就可能是偏視偏聽的結果。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在董事會中安排「第十人」的角色就十分重要，他必須從反面觀點提出質疑，把慣性思路中所存在的隱患點出來，如此才能真正全面的考慮問題，真正的解決公司所面臨的競爭威脅。

最新的一個案例，是智慧行李箱很可能無法登機的問題。智慧行李箱能替手機充電，內建GPS也能方便的追蹤行李的位置，從創新創業的角度來看是個很有趣的創意商品，相信製造智慧行李箱的公司在創造這個商品時一定是熱血澎湃。然而，美國部份航空公司基於安全理由，陸續要求智慧行李箱必須先移除電池才能登機，這一來智慧行李箱的許多便利之處就不見了。消費者因為航空公司的限制規定，對這類商品的採購決策也會變得猶豫，因為他無法確知在登機時會不會遭遇到麻煩。新創公司很容易遭遇這類問題，因為他們只會從自己的創新角度或目標客群的角度去思考產品設計，卻沒有一個魔鬼代言人的角色去思考其他利益攸關者的角度問題。以智慧行李箱為例，如果站在航空公司對飛航安全及恐怖主義盛行的考量，行李箱中有易燃易爆炸的鋰電池是很有潛在風險的，能夠用手機和行李箱互動且還有GPS定位晶片在行李箱中，何時被人用來遙控引燃也是很有想像空間的。而這種風險即便不會發生，光是疑慮就足以傷害到企業的市場計畫。這種不中聽的風險因素，如果沒有魔鬼代言人在新創公司的決策過程中提出警示，在產品設計中就不會考慮進去。

魔鬼代言人這個角色乍見是個新詞，但回想千年以前唐太宗身邊的魏徵，可不就是在扮演「魔鬼代言人」的角色嗎？雖然魏徵講的話不重聽，但唐太宗顯然很清楚這第十人角色對他決斷國事的重要性。

那麼，誰，是你團隊中的「魔鬼代言人」？


【資料來源：青年創業圓夢網/撰文者：臺灣創業生態系基礎服務整合平台計畫 徐竹先 創業顧問(TXA創業家私董會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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